張豫生是中國國際工程咨詢公司能源產業一部主任,他屬于我國較早接觸煤制油的那一批人。因為中咨公司與國家發改委的特殊關系,張豫生得以全程參與了我國煤制油示范項目發展歷程,因為肩負項目評估審定的職責,他尤其在神華寧煤項目技術路線選擇上發揮了關鍵性作用,沙索最后黯然退出,中科合成油技術路線成行。
3月6日,《能源》雜志記者專門拜訪張豫生,冀圖還原那段煤制油在國內生根的歷程,及沙索退出中國的背后內情。回顧那段往事,張豫生說,不僅他,所有參與的同事認為決定是正確的,都為參與此事感到“自豪”。
我國煤制油開端最早可追溯至上世紀五十年代,但半個世紀以來一直在實驗室研究階段。到了新世紀初年,國際油價上漲,國家計委開始探討在國內建立商業化示范項目。當時申報示范項目有三家公司。一是神華鄂爾多斯直接液化項目,二是寧夏原太西煤業的間接液化項目,三是河南平頂山煤業項目,也采用間接液化技術。
因為中咨公司與國家計委相關部門直接對接。煤制油被認為是煤炭轉化,屬于煤炭領域,所以由原計委基礎產業司煤炭處具體執事推進。而相關的評估咨詢工作,則由中咨公司的煤炭處來進行。
2002年春節過去沒多久,中咨公司就接到了國家計委的委托,對煤制油項目進行評估調研。當時我還在中咨公司煤炭處工作,這個項目最后轉到煤炭處,我從一開始就參與了這個項目。
我是學煤炭出身,但煤制油是個新生事物,我對煤制油知之甚少,也是從這個評估任務開始,我開始接觸煤制油,此后國內煤制油項目相關評估,都是由我牽頭進行評估,自己也逐漸成為了這個領域的專家,這倒是我起初沒有想到的。
建議先行直接液化路線
國家計委委托我們,是想讓我們進行評估,從項目必要性、工藝路線選擇、布局、經濟效益上來看,這些項目究竟行不行,讓我們去選擇,做判斷。
因為煤制油是一個陌生的領域。我們首先需要做功課。我們第一件事是買書,去了解煤制油到底是什么。對基礎知識有所了解后,我們去了煤炭科學總院,他們有三個煤制油的實驗裝置,我們去現場參觀,和煤科總院的專家舉行了一次座談。在這個基礎之上,我們從中咨公司的專家庫中篩選專家,組建專家組。專家組成員包括煤質領域專家、煤制油專家以及化工領域費托合成方面的專家。
我們首先做的是神華項目的評估報告,整個報告花費了半年時間。我們調研了神華配套的煤礦,它擬選項目的廠址,一些主要的外部建設設施,像環保、供水、燃煤電廠等這些我們都看過。
在報告的最后意見中,專家組成員,中國科學院院士陳俊武發揮了決定性的影響。他是專家組的核心,是最權威的專家,無論工作態度還是專業水平,大家都非常認可。正是在他的影響下,在最終的評估報告中,我們建議現試先行煤炭直接液化。
這其中的原因是,一是二戰期間德國有過煤炭直接液化制油的經驗,可以借鑒。二來相對于間接液化,煤炭直接液化的轉化率更高。此外,神華煤制油直接液化項目,在三大引進技術,美國HTI技術,日本NEDOL技術和德國技術中,選擇了美國HTI技術吸收再改進,形成了以自有技術為主的直接液化制油技術,技術更成熟一些。
神華申報的直接液化項目原計劃三條生產線同時上馬,每條線設計年產能108萬噸油品。但在我們的評估報告中,建議先上一條線,先示范。確定了神華的直接液化示范項目之后,平頂山礦業和太西煤業的項目基本就擱淺了。沒有再往前推進。
這里面主要是技術的原因。我們最后形成了《寧夏太西煤炭間接液化項目預可行性研究報告》、《平頂山煤業(集團)有限責任公司煤液化合成油工程預可行性研究報告(代項目建議書)》。平頂山煤業和太西煤業的間接液化技術都并不成熟。而且國家已經確定了直接液化的示范項目,并不想兩條線同時鋪開。平頂山礦業申報項目還涉及環保和經濟性的問題,它的選址靠近白龜山水庫,而且平頂山礦業以煉焦煤和配焦煤為主,對我國來說是稀缺煤種,用來制油并不劃算。太西煤業項目擱淺的另一個原因是,企業實力較弱,不宜承擔如此大規模的投資。